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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四十二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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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四十二章

蘇家莊子裏, 得知來的人是七公主,蘇家的幾個姐妹說話都小心了一些, 但是很快, 她們便發現這位七公主和傳聞中一樣,有些癡癥,性情天真如稚童, 沒有什麽公主的架子,卻最是聽黎枝枝的話,就連坐也要挨在一起, 兩人親親熱熱的。

蘇家姐妹們逐漸放松了下來, 倒也並未因此對蕭如樂生出輕慢之心,反而都頗喜歡她, 還讓人拿了各種糕點果子呈上,讓她在裏面盡情挑選。

蕭如樂每嘗到一種好吃的, 都要給黎枝枝送一塊, 她覺得今天果真是沒白來, 這裏太好玩了, 下次也要跟枝枝姐姐出來玩。

黎枝枝在和蘇棠語她們談笑之餘, 一邊不動聲色地觀察旁邊的宋淩雲,不得不說,這人的表面樣子確實做得很好,舉止也斯文守禮,沒有半點不妥之處,他來時甚至還給蘇家每一位小姐都帶了禮,有釵子鐲子, 珍珠耳珰, 各式各樣, 送給蘇棠語的則是一塊白玉同心佩,其意義自是不必明說。

在蘇府姐姐們的打趣和調笑中,蘇棠語一張清秀的小臉都紅透了,羞澀地接過玉佩,垂首輕聲向宋淩雲道謝。

宋淩雲只微笑道:“看見這塊玉的第一眼,便覺得它和阿語很相配,純潔無瑕。”

情話款款,一旁的黎枝枝卻聽得心裏直翻白眼,險些沒吐出來,卻礙著蘇棠語的面,強自忍著,眼角餘光瞥見還有一個人也同樣不自在,正是江紫萸。

她微垂著頭,手裏緊緊抓著一枚釵子,正是宋淩雲方才送的,眼中神色沈沈,不知在想些什麽,黎枝枝瞧著,面上浮現幾分若有所思之色。

恰在這時,宋淩雲忽然叫了她的名字,歉然笑道:“有些對不住,今日不知表妹也會來,未曾替你準備禮物,還望表妹不要怪罪。”

黎枝枝眸子一轉,不動聲色地觀察著江紫萸,面上卻俏皮一笑,故意道:“怎麽敢怪罪表哥?表哥下回補上就好了。”

宋淩雲便笑著道:“一定,一定,表妹喜歡什麽樣的?”

黎枝枝笑吟吟地道:“也不必表哥太破費了,一支釵子就很好。”

宋淩雲欣然答應下來,那一瞬間,黎枝枝清楚地瞧見,江紫萸的表情更難看了,她緊緊捏著那枚釵子,用力之大,像是要把它撅折了一般。

這讓黎枝枝愈發覺得心中的那個猜測是真,要麽,這江紫萸實在是小心眼,過於善妒,連旁人送個東西都要緊著她來,要麽,她就是對宋淩雲別有心思。

再一聯想,上輩子江紫萸莫名其妙和黎素晚走得近,而黎素晚又與宋淩雲有私情,最後蘇棠語落得那般淒慘下場……

黎枝枝愈發覺得其中有大問題,可蘇棠語自己卻毫無危機感,平日裏待江紫萸如親妹妹一般,但凡她有什麽好用的,一定少不了江紫萸,就連兩人穿衣打扮的風格都十分相似,對其根本沒有半點防備……

正在黎枝枝沈思間,忽聽她們說起山上有一道九疊瀑布,是從山頂落下來的,氣勢如龍,十分壯觀,蘇家那位小表姐道:“聽說晴日還能看見七色虹彩,如夢似幻,仙境一般。”

蘇棠語卻看了看黎枝枝,猶豫道:“枝枝有些畏水,恐怕不能去了,不若姐姐們去看吧,我們在別處走走,等你們回來。”

今天是蘇棠語的生辰,黎枝枝不願意掃了她們的興致,便笑道 :“若是瀑布,只遠遠看著,倒也無妨的。”

蘇家小表姐高興道:“既然如此,等用過午膳後咱們便去瞧瞧吧。”

不多時,便到了午膳時間,眾人去了宴客廳,蘇棠語問下人道:“二哥哥呢?”

下人連忙答道:“二公子來時乘車奔波,身子有些不適,方才已派人去請了。”

聞言,蘇棠語面露憂色,懊惱道:“都怪我,早知道不該非要叫他來,我還是去瞧瞧吧。”

剛說完,門口一個人稟道:“二公子來了。”

黎枝枝早聽蘇棠語說過她這個二哥哥,名叫蘇清商,只比她大兩歲,才華橫溢,滿腹經綸,自小就有過目不忘的本事,任何褒揚的詞放在他身上都不嫌多,只可惜慧極必傷,老天似乎故意捉弄人,蘇清商年幼時候曾經落了一次水,傷著了基本,留下病根,此後一直未好,蘇家也沒有讓他入仕的念頭,只常年用藥養著。

恰在這時,堂內的簾子被打起來,一個身著鉛白衣衫的青年低頭踏進門裏來,他模樣生得頗清俊,五官與蘇棠語有幾分相似,一眼就能看出這是兄妹,只是他的臉色有些微的蒼白,這便愈發襯得修眉如墨,讓人莫名想起那宣紙上的墨跡來。

平心而論,蘇清商的容貌不算多麽出色,卻自有一種清潤如玉之感,令人一眼便覺得印象深刻,同樣是穿了白衣,宋淩雲與前者相比,竟仿佛魚目較之明珠,高下立現。

“二哥哥!”

“二公子。”

蘇棠語親自跑上前扶他,眾人立即起身相迎,紛紛打招呼,蘇清商面上露出幾分淡淡笑意,一一回應了,目光落在黎枝枝身上,蘇棠語連忙解釋道:“哥哥,這就是我與你說過的枝枝,另外一位是七公主殿下。”

聞言,蘇清商面上露出了然之色,道:“黎姑娘。”

黎枝枝微笑頷首:“見過蘇公子。”

蘇清商入了座,宋淩雲便笑著道:“聽聞二公子是愛畫之人,前陣子在下尋得一副好畫,今日特意帶來了,贈與二公子。”

說著便讓隨侍送上一卷畫軸,當著眾人的面徐徐打開,那是一幅蝶戲牡丹圖,筆觸精細,色澤鮮艷,尤其是那蝴蝶,栩栩如生。

蘇清商看罷便笑了,道:“好畫,宋公子有心了。”

說著便命人收起來,宋淩雲也有些志得意滿,拱了拱手,笑道:“二公子喜歡就好。”

眾人各自分席而坐,下人魚貫而入,奉上精致的膳食,色香味俱全,令人食指大動,唯有蘇清商面前,只放了一碗藥膳,再無其他。

蘇棠語小聲對黎枝枝解釋道:“二哥哥這些年身體一直不好,吃不得別的。”

黎枝枝見那藥膳清淡得很,不知放了什麽東西,散發出一種清苦的藥味,蘇清商卻面不改色地吃了下去,忽然覺得他有些可憐了。

正在這時,旁邊忽然傳來一聲動靜,引起所有人的註意,黎枝枝一看,卻原來是蕭如樂不小心打翻了碗,湯灑了一桌子,狼藉一片。

被這麽多人看著,她似乎有些著慌,急急伸手要去擦,黎枝枝連忙拉住她,道:“別動。”

那湯才端上來,這麽擦肯定很燙,蘇棠語見了,立即讓下人過來收拾,只是蕭如樂的衣裙都臟了,蘇家小表姐提議道:“我那裏有些衣裳,讓公主殿下去換上吧?或許不大合身,但是總比臟的好。”

黎枝枝聽罷,感激地向她道謝,蘇棠語親自帶著她們去後院換衣裳,蕭如樂一路上低著頭不說話,比往常安靜許多,黎枝枝以為她被嚇著了,輕聲細語地安慰了半天。

直到替她穿衣裳的時候,蕭如樂才擡起頭,雙眸紅紅的,小聲道:“姐姐,對不起啊。”

黎枝枝一怔:“怎麽了?”

蕭如樂嘴角微微下撇著,小心翼翼地道:“是阿央太笨,讓姐姐丟臉了,姐姐不要討厭阿央,好不好?”

她眼裏含著兩汪淚,表情委屈,又透著笨拙的討好,像是很害怕她生氣似的,黎枝枝心中倏然一酸,又泛起些苦澀來,不知怎麽,她忽然覺得這種小心翼翼的表情很熟悉,熟悉得令她難過。

那一刻,黎枝枝終於明白自己為何會如此喜歡阿央,因為她像極了從前的自己,所有人都覺得她笨拙,就連她自己也知道,可還是想努力贏得別人的喜歡。

黎枝枝輕輕吸了一口氣,低頭抱住阿央,摸摸她的頭,很小心翼翼地道:“怎麽會呢?我沒有覺得丟臉,阿央是這世上最乖最好的小孩了。”

她實在很好哄,一下便快樂地笑開了,用力地回抱住黎枝枝:“姐姐也是最好的姐姐!”

不多時,黎枝枝牽著蕭如樂回了席,桌子已經收拾幹凈了,黎枝枝索性讓她與自己同坐,如此也好照看。

不知為什麽,蕭如樂用筷子一直不太靈活,在公主府裏的時候,長公主都是幹脆讓她用湯匙,如今是在別人府上作客,考慮自是沒那麽周全,但即便如此,蕭如樂還是笨拙地努力用筷子。

旁邊忽然傳來一個聲音道:“你看她筷子都拿不穩,當心一會兒又弄灑了,倒不如叫個下人來餵她吃飯。”

這話看似好意,可黎枝枝聽著卻不像那麽回事,她擡起眼望過去,果然是江紫萸,她眼中含著譏諷之意,令人生厭。

蕭如樂扒飯的動作停了一下,擡起眼去瞧黎枝枝,腮幫子鼓囊囊的,眼神有些不確定,黎枝枝對她笑了笑,哄道:“阿央繼續吃。”

蕭如樂乖乖點頭,兩人誰也沒理會江紫萸,對方梗了一下,臉色有些不好看,蘇棠語道:“我看公主用得挺好的,方才只是意外罷了。”

蘇家小表姐就沒這麽客氣了,只淡淡道一聲:“吃你的便是,若吃撐了就出去消消食,你管別人怎麽吃?”

這下江紫萸徹底黑了臉,也坐不下去了,匆匆起身離了席。

氣氛才又恢覆如常,待用過膳,下人奉了茶上來,蘇棠語拉著黎枝枝去了門外廊下,有些不好意思地道:“紫萸她有時候說話確實不好聽,若惹惱了你,我替她向你道個歉。”

黎枝枝沈默片刻,擡眸望著好友,如實道:“這不是說話好不好聽的問題,棠語,不管旁人如何看,我待阿央都是親妹妹一般的,倘若今日不是你的生辰,她江紫萸不是你的表妹,我都會叫她不能體面地走出這扇門。”

聽聞此言,蘇棠語的表情變得窘迫,垂首道:“是我的錯……”

“怎麽是你的錯呢?”黎枝枝只覺得萬分費解,不可思議道:“這明明是江紫萸的錯,和你有什麽關系?哪怕要道歉,也該是江紫萸來。”

江紫萸說話素來刻薄,黎枝枝不是第一次見識了,她對蘇棠語也很刻薄,或者說要更過分,蘇棠語卻從來不計較,若她天生是個軟和性子也就罷了,可初次認識的時候,黎枝枝曾經親眼看見她為自己出頭,出言譏諷黎素晚,氣得對方接不上話。

似乎唯有面對江紫萸,蘇棠語才會顯得束手束腳,一再退讓,像是沒有了底線。

片刻沈默之後,蘇棠語忽然道:“這是我們家欠她的。”

“誰?”黎枝枝下意識接了一句,爾後反應過來,吃驚道:“江紫萸?”

蘇棠語苦笑一聲,輕聲道:“你看見我二哥哥了吧?他身子不好,是因為很小的時候落水,我姑父救了他,後來……”

黎枝枝頓時明白了其中的未竟之語,一時之間不知該說什麽,蘇棠語眼眶微紅,道:“我們蘇府欠她一條命,姑父去後,姑姑的身子也很不好,爹娘便把她們母女接到府裏,叫我們萬事都讓著,不要同她爭,除此之外,還能有什麽辦法呢?”

她聲音輕飄飄的,在這夏日的午後,顯得異常無奈而沈重。

黎枝枝默然許久,才收拾好情緒,吐出一口氣,道:“既然這般,我是你的朋友,不該因此而為難你,只是你最好提醒她一句,禍從口出,這世上不是所有人都欠她一條命的。”

正在這時,蕭如樂的婢女忽然慌張地來尋黎枝枝,臉色蒼白道:“姑娘,小殿下不見了!”

黎枝枝一驚,急道:“什麽時候的事?你不是跟著她麽?”

那婢女惶恐得快要哭出來了,哆嗦道:“小殿下不喜歡拘束,從來不許奴婢們跟得近,只讓遠遠看著,可方才一眨眼的功夫,她就不見了。”

蕭如樂這毛病黎枝枝是見識過的,游春宴那次也是,她悄沒聲就溜了,黎枝枝額上都出了汗,簡直不敢想象接下來的種種後果,旁邊的蘇棠語忙道:“你別急,若只是一會兒,她應該來不及走多遠,這莊子裏也沒有什麽危險,我這就派人一起找。”

黎枝枝點點頭,對那婢女道:“她是在何處走不見的?你帶我去看看。”

……

蕭如樂捧著自己的小荷包,哼著小調,十分開心地往回走,誰知才轉過假山,便聽見一個人叫她:“哎,小傻子。”

蕭如樂一楞,轉頭望去,只見一個女孩站在廊下,那人她認識,就是方才在宴席上問她要不要餵飯的。

蕭如樂不太喜歡她,而且她也很討厭別人叫自己傻子,於是扭頭繼續走,江紫萸見狀,又改口叫道:“七公主。”

這樣叫才對嘛,蕭如樂停下步子了,微微揚起下巴,學著長公主的語氣,似模似樣道:“你喚本宮何事?”

傻子還挺會裝樣,江紫萸心裏暗罵一聲,面上卻笑著道:“我這裏有好吃的糖,你要不要?”

蕭如樂聽了,眼珠子一轉,頗有些心動,道:“什麽糖?”

江紫萸拿出一塊酥糖,哄道:“你過來啊。”

蕭如樂毫無防備,依言過去了,待看見她手裏的糖,都是平常吃慣的,不禁十分失望,道:“就這個啊?”

江紫萸以為她想要,便得意地道:“想吃?”

她把酥糖往地上一扔,道:“喏,吃吧。”

蕭如樂有些吃驚地睜大眼睛,心疼道:“你怎麽把糖扔了啊?”

雖然她吃膩了這種糖,可是扔地上實在好浪費啊,這個姐姐怎麽能這樣?

江紫萸見她不動,催促道:“快撿啊。”

蕭如樂搖頭,江紫萸有些生氣,心道這傻子怎麽不聽話呢?她不是應該從地上撿起來吃嗎?又蠢又笨,偏生投了個好胎,所有人都要對她俯首帖耳,無論她做了什麽蠢事,都沒人敢笑話她,要什麽有什麽……

江紫萸越想越酸,嫉妒在心底燒成了火,她見四下無人,惡向膽邊生,抓起蕭如樂一直捧在手裏的小荷包,往地上一扔,狠狠踩了一腳,罵道:“讓你撿啊!”

蕭如樂猝不及防,驚叫起來:“你做什麽?!”

她連忙蹲下|身去撿,一只繡鞋毫不留情地朝她的手踩過來,正在這時,斜刺裏忽然沖出來一個人,大力將江紫萸撞開,她一點也沒防備,尖叫著跌坐在地上,一股劇痛襲來,她眼淚都疼出來了。

“姐姐!”

蕭如樂看見來人,開心地叫道:“你怎麽來啦?”

黎枝枝先是緊張地打量她,發現沒有什麽問題,才松了一口氣,道:“你怎麽一個人跑出來了?”

蕭如樂聽了,連忙道:“我想送禮物給姐姐。”

她說著,打開荷包一看,裏面的花已經被踩癟了,蔫巴巴的,蕭如樂心疼不已,失望道:“被她踩壞了。”

黎枝枝轉頭看向江紫萸,大概是方才那一下推得太重,她現在還沒爬起來,表情近乎扭曲,便問蕭如樂道:“發生什麽事情了?”

蕭如樂把方才的事情一一道來,黎枝枝忽然就有點能體會到蕭晏的感覺了,這傻丫頭確實太好騙了,為了一塊糖就巴巴地過去,差點被人欺負了。

黎枝枝低頭打量江紫萸,眼神很冷,那一瞬間,江紫萸竟有些怕她,忍不住往後退了退,道:“你要做什麽?”

黎枝枝走到她身邊,踩住了她的裙擺,江紫萸這下退無可退,惱怒起來:“黎枝枝,這是蘇家的地方,你不要太過分了!”

黎枝枝很無謂地道:“對啊,這是蘇家的地方,跟你江紫萸有什麽關系?”

江紫萸一楞,黎枝枝繼續道:“你不過就是個沾親帶故的旁支親戚罷了,我只聽過狗仗人勢,還沒見過人要看狗的臉色。”

江紫萸面色一變:“你——”

“你不會不知道我在罵你是狗吧?”黎枝枝居高臨下地打量她,冷笑道:“七公主是太子殿下的同胞親妹妹,你想欺負她,也要先掂量掂量自己有幾條命,得罪了那位,你看到時候蘇家還護不護得住你。”

她說罷,忽然伸手從江紫萸頭上摘下那枚釵子,往地上一扔,江紫萸大驚失色,下意識伸手去撿,卻被黎枝枝一腳踩住,她當即痛得大叫起來。

黎枝枝卻絲毫不為所動,腳下反而用力地碾了碾,漂亮的眸中像是凝滿了寒冰,散發出絲絲冷意,她低聲警告道:“狗眼看人低的東西,再有下次,我就把你這只手剝皮剔骨,細細剁成臊子,上鍋蒸了餵你吃下去!”

語氣森冷,在這夏日裏竟有幾分可怖,江紫萸嚇得涕淚橫流,還不忘道:“你……你敢……”

“你看我敢不敢,”黎枝枝微微挑了眉,用看什麽臟東西似的眼神盯著她,語氣忽然變得輕柔無比,道:“對了,你知道鄉下殺豬的時候,都是怎麽剝皮的嗎?先在某處用刀子割出一個細細的口子,然後再往口子的縫隙裏吹氣,如此皮便會鼓起來,與肉分開……”

“別說了!”江紫萸尖叫起來,想抽回手,但是卻痛得動彈不得,五指連心,痛不可擋,她一個勁兒哭嚷著,原本就不漂亮的臉愈發醜態畢露,狼狽不已。

黎枝枝正準備再下一劑狠藥,眼角餘光忽然瞥見不遠處的廊下站了一個人,一襲鉛白色衣衫,竟然是蘇清商,他不知在那裏看了多久了。

黎枝枝怔了怔,心緒微動,終於擡起腳,把江紫萸的手放開了,只是因為太過用力,那只手上已經印了一個很清晰的鞋印,紅腫起來,頗有些可憐。

“哎呀,江姐姐真是不小心,怎麽就摔倒了呢?”黎枝枝的語氣故作驚訝,毫無誠意地伸手來扶。

甫一接觸,江紫萸甚至有些怕她,瑟縮著往後躲了躲,卻依舊沒能躲過去,被黎枝枝掐著胳膊拉起來,她笑意盈盈道:“江姐姐這次可千萬要站穩了。”

江紫萸看她那張漂亮的臉上,洋溢著誠摯和關切,仿佛方才那個踩著她的手,威脅著要把她剁成臊子的那個人不是她黎枝枝一般。

黎枝枝甚至還替她理了理衣襟,輕輕拍了拍她的肩,笑瞇瞇地叮囑道:“江姐姐,小心一點啊,再有下次,恐怕就沒這麽輕松了呢。”

江紫萸看起來似乎很想瞪她,又或者罵兩句,但是不知怎麽,她看見了不遠處的蘇清商,竟然一個字都沒說,轉身就離開了,步子邁得飛快,不知道的還以為有鬼在後面追她似的。

黎枝枝看著她的背影消失在回廊轉角處,沒有動,不多時,蘇清商果然已經走過來了,他的臉色看起來依舊蒼白,日光落下來,在他的皮膚上落下一層蒙蒙的微光,正如這初夏的太陽,看著很亮,卻不太曬人,甚至有些許涼意。

黎枝枝不動聲色地打量他,很有禮地問道:“二公子有話要說?”

蘇清商輕輕地咳嗽了一聲,爾後,他竟忽然笑了起來,這一笑便猶如那宣紙上盛開了墨色的花,又仿佛初夏的日光映出了虹彩,青年的聲音微微沙啞,卻又透著幾分輕快笑意,道:“你做了在下一直沒能做到的事情,若真要說什麽,在下要跟你道一聲謝才是,黎姑娘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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